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製圖/鐘文靜
  他們來自不同的崗位和職業,卻不約而同地瞄準農村土地並走上了以種植為方式的創業之路。他們穿梭在黃土地和商海之間,經歷著農夫的艱辛和商人的磨礪,無論賺錢還是賠本,都被大家稱呼為“老闆”。他們起起落落,打拼著屬於自己的人生。
  ■ 本報記者 張永生
  A“多變的市場就是一場賭局,捕捉最好的商機不太那麼容易。”
  初冬的天氣多了些許寒意,樹葉零落,路旁的水渠里開始出現了冰碴子。李莉駕車行駛在去往民勤縣的公路上,她和老公老魏要去自家承包的農場看看庫存的洋蔥保暖情況。一路上,李莉心情分外焦急:“不行,再不能等了!你看天都冷成這樣了,再等下去,地里的洋蔥就變成冰蛋蛋了,天氣一暖和就全都壞了,還是趕快聯繫車皮出手發貨吧。”李莉一邊駕車一邊念叨著。
  在銷售洋蔥的問題上,李莉和老公老魏的意見發生了嚴重的分歧。老魏一再強調賭一把,將幾千噸洋蔥再壓一段時間再說。“現在一噸紅洋蔥才1080元,這個價格出去,除了土地承包費、人工工資、水費、化肥農藥,也就剛保住老本,雖然不賠錢,一年的辛苦基本就是白搭了。”老魏說,過些天北京、廣州的農產品價格如果好一些,或許洋蔥的價格就會好起來,到時說不定還會有個理想的收入。
  老魏的提議卻遭到李莉的堅決反對:“不行,不能再等了。今年洋蔥種植戶比較多,價格肯定上不去。天氣一天天冷了,再等,一半洋蔥就凍掉了,不要說賣個好價錢,恐怕到時一斤一分錢也沒人要了。”兩個人一賭氣,互相都不理睬了,車上延續了長久的沉默。
  “上個月黃洋蔥的價格580元一噸,我說出手吧,老魏偏偏不聽,結果壓到前幾天才出售,價格降了不少。”李莉說話時,老魏一直沒出聲。到了儲存洋蔥的地方,老魏再也憋不住了:“出手就出手吧,不等了!”說著拿起電話,向鐵路方面聯繫預定車皮發貨。
  李莉老家在永昌,幾年前曾是永昌縣一家服裝商場的業務員,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和微薄的工資讓她萌生了闖盪一番的想法。老魏在武威南鐵路系統上班,李莉的想法得到了老魏的支持。
  經過多次的考察瞭解,李莉決定在民勤縣承包一些農民的土地,自己搞種植銷售農產品。幾年前,李莉的想法終於實現了,在民勤以每畝500元的價格租了幾家農戶的土地,開始種植洋蔥和葵花。
  “沒想到開始的那年十分順利,雇了一些當地農民種植和日常養護,年底洋蔥價格很好,純收入達到20多萬元。”想起第一年的收入,李莉難掩興奮。“第二年,我們擴大了種植的面積,當年的收入一下子猛增上來,想不到這樣的嘗試獲得了成功。”兩口子興奮不已,考慮到長期來往在武威市區和民勤之間,李莉和老魏商議了一下,買了一輛紅色的別克車,工作生活一下子方便了很多。
  “農副產品市場起起落落,價格難以琢磨,市場變化有時就是一場賭局,抓住商機不是那麼容易。”李莉感慨。
  就在李莉為自己租用農村土地種植銷售農產品,並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,市場卻風雲突變。“第三年,我決定再次擴大洋蔥種植面積,不料當年洋蔥的價格卻一落千丈。當年的價格連挖洋蔥工人的工資都不夠付,還不如爛在地里賠得少。”
  禍不單行,那年就在李莉為自己的洋蔥銷售發愁的時候,前來採購洋蔥的福建商人老黃,在拖欠李莉10多萬元貨款的情況下,因扛不住損失的打擊消失得無影無蹤。內憂外患下,李莉差一點放棄了自己承包土地的想法。在老魏的鼓勵下,李莉再次重振旗鼓:“這件事讓我重新反思,不能一哄而上搞單一產品,要有多元化市場開發,才能抵禦市場風險。”之後,李莉開始從單一的種植洋蔥發展為種植葵花籽、制種玉米等好幾個經濟作物。她覺得不可能所有的農副產品都大幅度降價或漲價,即使有賺有賠,也不至於大起大落。
  B看著碩果纍纍的枝頭,陳梅按捺不住豐收在望的喜悅,哪知道幾乎一夜之間這種喜悅卻成為一場空歡喜。在這片希望的田野上 ,他們的生活痛並快樂著。陳梅依然痴迷在藍天白雲之下的那片綠色,和工友們享受勞動中的快樂。
  夜色漸濃,武威市區天一時代城對面沿街的茶屋,一家家亮起了霓虹燈。陳梅和老公經營的茶屋就在這裡,包廂坐滿了客人。陳梅熱情地和前來的客人打招呼,吩咐服務員給客人倒水端菜。“茶屋是我們招待客商的一個地方,也是我們另外的一項經濟收入。”陳梅說,自己的“支柱產業”,卻在古浪縣的一處農場里。
  “才開的山丹花羞答答,香氣大,尕蜜蜂一聞著醉下。尕摩托送尕妹回娘家,新媳婦尕嘴一抿著笑下……”在自己的茶屋裡,大方的陳梅給客人展示了自己的歌喉,一曲古浪民間廣為傳唱的青海民間小調《尕妹兒回娘家》,曾讓這位心直口快的女人和黃土地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  陳梅曾是古浪縣一家行政單位的正式職工,出生在農村大山深處的她,最喜歡每年夏天回老家,在綠油油的山水間呼吸新鮮的空氣,感受濃郁的鄉土氣息。再次與土地打交道,是一次因公務下鄉時偶然聽到田間的農家婦女除草時唱起的這首《尕妹兒回娘家》。“在那種場景下,聽那種熟悉而質朴的歌聲,我還是深深地陶醉了。”陳梅說。
  從小喜歡聽青海花兒和武威民間小調的陳梅內心深處有了觸動。她做出了別人眼裡不可思議的事情,放棄了自己清閑甚至在別人眼裡有些羡慕的工作,跑到了古浪縣農村,開始尋找自己看好的土地,挨家挨戶商談租地的價格,和村委會商談有關租地的手續。
  那年春天,陳梅的農場正式耕種了。部分出租承包地的農民婦女成了她的臨時雇工。男人們大多外出打工了,不再為家裡土地的耕種而牽掛。陳梅首先試種的是從寧夏引進的枸杞苗木。在技術員的精心指導下,苗木長勢旺盛。這一切讓陳梅興奮不已,儘管農場雇佣了專人管護,但陳梅仍然經常吃住在田間地頭。陳梅說:“夏天我喜歡和工人們一起在地里幹活,大家嘻嘻哈哈說說笑笑,有時還唱一唱古浪民間小調和青海花兒,心裡也感覺非常愉快。”
  第二年的秋天,望著農場里一串串火紅的枸杞掛滿枝頭,陳梅心花怒放:“那時候我想還是老天爺眷顧我,剛開始乾就有這麼好的勢頭。那一年枸杞的價格也很不錯,算計著再讓枸杞成熟一些,就要準備尋找採摘枸杞的工人和收購枸杞的商販。”陳梅的計劃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著。然而,接下來的一幕卻好像是老天爺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。
  “我感覺枝頭的枸杞果在幾天的工夫中迅速減少。沒有人偷偷採摘,也沒有枸杞果大量落地,正在成熟的枸杞果怎麼就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了呢?”陳梅和大家在恐慌不安中尋找枸杞果消失的答案。
  碩果纍纍的枝頭幾日內就變得光禿禿的一片,豐收的喜悅被戲劇性地改變了,答案卻令人倍感意外和震驚。陳梅說:“我們發現每天有黑壓壓的一大群麻雀,飛下來吃掉了枸杞果。可是一時又想不出驅趕和阻擋麻雀的好辦法。枝頭剩下不多的掛果,如果按每斤兩元的採摘價,稀稀落落的枸杞果就沒有人願意採摘,如果不摘就全部爛掉了,提高採摘的工價同樣也是賠錢,當時我一下子就愁腸得不行。”
  首次的種植卻以慘痛賠本的代價告終,但陳梅也找到了防止意外發生的辦法。在專家的指導下,陳梅用類似漁網的材料,在枸杞的上空佈下了專門防止鳥類偷食的“天羅地網”,最終奏效了。為了進一步發展枸杞產業,陳梅和老公老趙商議後,在武威開了一家頗具文化氣息的茶屋,形成基本穩定的客源和後續的發展。
  C“這一年比打工強一些,不過有了今年的經驗,老李種植的信心更足了。”
  11月10日,涼州區張義鎮中路村老李的父親突然因腦梗阻疾病發作而暈倒了,撇下地頭忙碌的活計,老李和家人匆匆忙忙把父親送到了鎮衛生院救治,醫生說老人的病情嚴重,老李一下子就蒙了。
  “趕快送城裡大醫院救治,病人有生命危險。在我們這裡治療,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。”醫生給老李說著病情,老李決定先保住父親的生命:“你們先救人吧。”老李隨即拿出手機給遠方的弟兄姊妹們通報了父親的病情,讓他們趕回家探望父親。
  然而,守在病床的老李還有一件事也是迫在眉睫。他租地種的幾十畝藥材正是收穫季節。張義鎮屬於冷涼山區,傳統的農作物種植收益小,勞動強度大。近年來,在政府的指導和扶持下,適合當地氣候土壤條件種植的經濟作物諸如黨參、黃芪、當歸等藥材因每畝地收入較高,逐漸取代了傳統的經濟作物。
  “種植經濟作物前景看好,我就放棄了今年外出打工的念頭,把村民小組的80畝土地,以每畝500元的價格租了過來,種植了中藥材。為了省錢,澆水、除草、施肥、噴藥這些農活大都是我們老兩口親自來做的。”老李說自己並不怕受苦,這樣或許會比外出打工強一些。
  在藥材收穫的節骨眼上,父親生病讓老李在田間地頭和醫院病床之間來回不停地跑,老李顯得很疲憊。
  “張義鎮的絕大部分土地今年都被人租來種植藥材,許多農民把地出租了,兩口子一起外出到新疆等地打工,再也不用春種秋收兩地來回跑,打工的收入和出租承包地的收入比原來種地的收入好多了。”老李說,現在在張義出現了兩種比較普遍的現象:一些人和他一樣通過土地流轉租用村民土地種植藥材,走上規模化種植和銷售藥材的路子,不論賺錢還是賠本,大家都把這部分人叫做“老闆”;一部分村民成了承包地的出租者,變身不種地的“莊稼漢”,但收入比先前好了許多。
  “今年我種的黨參可能是苗子的原因,有近三分之一的藥材在成長過程中壞死了,有些可惜。幸好今年的價格好,整體下來比打工強一些。”老李一邊照看父親輸液一邊說。
  照顧病床上的父親,收穫田地的藥材,又忙著和前來收購藥材的商販討價還價,老李最近十分忙碌,但他也關註著國家大事:“十八屆三中全會對農民的各項扶持和發展政策都是好消息,明年我還要租用土地選好藥材苗子進行種植,爭取政府的扶持和各項補助。”老李考慮著,在明年除了種植,還將收購其他種植戶的藥材,將藥材進行前期的加工後再銷售,爭取更多的利潤。(文中部分人物為化名)  (原標題:零度關註 承租農村土地“農夫老闆”田野上的苦樂人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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